《杀死比尔》系列电影由昆汀·塔伦蒂诺执导,乌玛·瑟曼、大卫·卡拉丁、刘玉玲、千叶真一等人领衔主演,讲述了女杀手“黑曼巴”因被杀手头目比尔带领杀手组织血洗婚礼而踏上复仇之路的故事。
《杀死比尔》系列电影自年上映后相继推出了三部,其中前两部是一个故事的两个部分,后出的《杀死比尔整个血腥事件》虽是前两部的简单融合,但加长了乌玛·瑟曼在 部中大开杀戒的镜头片段,将女主角“黑曼巴”的整个追杀过程呈现给观众,使这个复杂离奇的复仇故事更为生动连贯。
《杀死比尔》系列电影以一种冷艳的手法将暴力与血腥赤裸裸的显现在银屏之上,纷繁的画面和内涵丰富的配乐柔化了暴力本身所固有的戾气,让观众感受到后现代语境下的暴力审美,从而形成自身另类的艺术风格。
《杀死比尔》系列电影是以暴力的杀戮为叙事主线,但那些充斥着血腥和杀戮的画面,在导演的纯熟处理下,变得冷艳无比,没有引起观众观影的不适。
在影片中,杀戮往往是简单而又直接的,但是要体现暴力背后所隐藏的意义并非易事,这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开掘影片内涵的难度。
昆汀以其鬼才般的创意思维和精细剪辑,克服了影片创作过程中无法回避的各种困难,不仅成功地将赤裸裸的血腥画面美化到观众非常容易接受的程度,更将暴力与杀戮的本质通过一帧帧纯粹直接的画面很好的表现了出来,使观众能够跳出影片表面的暴力与杀戮,进入更深层次去思考影片声画表象下的复杂内涵。
影片以一种近似小说分段的方式将故事的不同段落以一种非线性方式叙述出来,运用熟练的蒙太奇手法成功地将发生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的各种事件串联成一个有机的整体,让观众跟随女杀手“黑曼巴”一起踏上一条凶险而又充满刺激的复仇之旅。
那途中种种冷酷血腥的景象,既是对“黑曼巴”挑战,也是对观众心理承受能力的考验。
观众和“黑曼巴”一同走到复仇之路尽头体会复仇的滋味,感知杀戮的内涵。
《杀死比尔1》的片头字幕还未结束时,在一片黑暗中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女人喘息声。
这是欧美电影的常见套路,观众容易将其联想为性爱,然而,随之画面展现的那张布满血污的脸,使观众在强烈的心理反差下变得严肃起来。
影片伊始就以这样出人意料的反差方式赢得了观众,激起了观众的好奇心,促使他们急切而强烈的希望了解这个血腥画面背后所隐藏的故事。
接着,一双穿皮鞋的脚在走动,镜头只是给了比尔这位男主角脚的特写,除此之外就只有他冷酷的近似画外音的台词。
整部影片始终都没有出现比尔的面庞,使这位幕后黑手充满神秘感,激发了观众的观影期待。
“黑曼巴”苍白脸上满布的血污和爆头时喷出的血浆很容易令人不适,导演用黑白画面降低这种景象的真实度,将血腥的场景弱化到观众可以承受的程度。
影片最为惨烈的场景无过于第五章“青叶茶室的决战”,重点讲述“黑曼巴”和石井尾莲决战之前,就在青叶茶室展开了决杀。
这场厮杀以苏菲断臂的血腥画面开始,接着便是各种残值断臂飞舞的画面,场面极为血腥,以一种简单直接的方式向观众宣泄着复仇与杀戮的快感。
在“青叶茶室的决战”这一章中用了黑白画面和搞笑片段来降低血腥程度。
“黑曼巴”与石井尾莲的决斗和石井尾莲倒下的场景大部分借鉴了电影《修罗雪姬》的情节,静谧的画面和雪中打斗的场景将石井尾莲的死衬托出一种唯美的感觉。
在第三章“石井尾莲的崛起”中,影片采用动漫的方式将石井尾莲的复仇与崛起过程和盘托出,这种表达方式更容易夸张的突出一种黑暗的氛围。
大段暴力的动漫场景,不仅制造了极为强烈的视觉冲击,而且传达了一种血腥的美感,成功的在观众脑海里留下难以忘怀的影像。
《杀死比尔》的导演并非简单的表现暴力与杀戮,他通过电影中的多元艺术形式,传播一种冷酷而惊艳的暴力审美。
电影以视听语言作为叙事的主要艺术表现方式,首先是视觉,然后是听觉。
《杀死比尔》的音乐是影片构成“暴力美学”的重要元素,片中出色的配乐对剧情和故事的推动起着重要的作用,成功地将画面背后的意义融入影片的情节之中。
昆汀是一个超级乐迷,家中黑胶唱片无数,这无疑能使他的音乐品味变得成熟而独特。
《杀死比尔》的配乐是从四处采集音乐拼贴而来,并非专门为该影片量身定制,这反映了导演个性化的音乐理解能力。
导演请了“武当”组合领导人、格莱美奖获得者RZA担纲《杀死比尔》的配乐和作曲。
有意思的是,昆汀另外请来《罪恶之城》的导演罗德里格兹创作了影片的部分配乐,昆汀则以任《罪恶之城》部分片段的导演做为回报。
这样的组合造就了别具一格的配乐及声画组合,为观众拼凑出一部暴虐、戏谑、狂欢而又深情款款的《杀死比尔》。
影片开头触目惊心的画面在枪响后与主题曲一拍即合,为露面的比尔断断续续的剖白,“黑曼巴”气若游丝的喘息,背景音乐中南茜·辛纳特拉淡漠的浅唱中带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这是一种处处暗藏杀机的平静,这种平静很快就被比尔的枪声打破,接着便想起主题曲《bangbangmybabyshotmedown》的歌声。
它的出现呼应了片中人物的关系,为剧情的铺叙埋下了伏笔。
于是,暴力的帷幕在平静的音乐中拉开,黑白对比的色调形成张力:
“黑曼巴”的脸是惨白的,血是深黑的;字幕中的粗体文字是白的,背景是黑的;歌中飘忽的女声为白,低颤的吉他伴奏为黑;歌里也唱着:“heworeblackandiworewhite(他穿黑色,我穿白色)”。
紧张的画面与轻缓的音乐在黑白对比中相得益彰,极简的风格恰似印章,有力的盖在了影片的开端。
“加州山蛇”医院暗杀“黑曼巴”时的口哨曲是伯纳德·赫尔曼为年的英国电影《魔鬼天使》所配的,用在此处很成功。
起始独奏的哨音与“加州山蛇”轻快地步伐十分合拍,此刻的镜头按背影、鞋跟、伞柄、正脸的顺序切换,除了“加州山蛇”的眼罩所带来的的惊悚之感一闪而过外,镜头的每次切换恰似哨音般轻快、干脆。
然而,紧随而来的是一段与哨音在音调和节奏上都不协调的合成器伴奏音的插入,金属乐器特有的冷峻锋利之感与光线渐暗所带来的压迫感遥相呼应,惊悚由此开始无声无息的全面渗入画面之中。
画面在此一分为二,左边是病房中任人宰割的“黑曼巴”,右边是狠戾的“加州山蛇”在准备谋杀工具。
伴奏音在“加州山蛇”用针管抽取毒药时急速跌撞,预示“黑曼巴”将被谋杀。
,哨声暂歇,准备就绪的“加州山蛇”在嘈杂的音乐中面目狰狞地对着镜头迎面走来,画面在一片雷鸣声中合二为一,长镜头中的“加州山蛇”注视着“黑曼巴”的病房,背景音乐停止。
这段哨音与伴奏合成器的使用,将影片的气氛渲染的十分到位。
昆汀的电影暴力千姿百态,用来黏合它们的音乐也是风格多样。
片中在紧张的打斗场面不时响起的富有东方韵味的配乐,稀释了暴力的乖张和戾气。拉丁音乐配日本武士刀对打,如此大胆的运用却令两者节奏感完美合拍,效果极好。
青叶茶室的打斗场景是在鼓声夹着打击乐搭建起的氛围中步步推进,直逼杀戮的 潮。
“黑曼巴”杀死比尔时的背景音乐是 排箫师赞菲尔用排箫演奏的成名曲《孤独的牧羊人》,两人的情感如同这音乐,化作一片苍茫萧索的平原,让人强烈的感受到电影声画艺术的无限可能。
不像《大逃杀》和《精武门》那样用搏斗来反思隐藏在人性、民族与社会中的彻骨深痛,昆汀喜欢将人们内心深处埋藏的原始冲动挖掘出来,并通过夸张的情节和画面,将现实中不可能出现的暴戾和杀戮呈现在银屏之上,给人紧迫和压抑的同时,也带来酣畅淋漓的宣泄之感。
昆汀的暴力与血腥中几乎全是美式的快乐与消遣。
电影开篇所引克林贡人的古谚:“复仇这道菜,越冷越够味”,体现的就是这样一种戏谑。
为了达到那种 的刺激,他会让绝顶杀手们自相残杀,让“黑曼巴”长着金发碧眼的靓丽容颜,让“黑曼巴”的胸前被敌人的血水染成一朵盛开的红莲,让被砍掉头颅的颈中喷溅出一束美如喷泉的血水,让人手握被砍断的脚,让仇恨之中夹杂着爱情......
无论是石井尾莲身后漫天的飞雪,还是她倒下时响起的《屠杀之花》的优美旋律,观众在其中体验到的是一种快感,是一种消遣和戏谑,其中蕴含着蓬勃升起的生命力。
《杀死比尔》营造了一个幻想中的自由世界,没有道德的抨击、法律的约束、金钱的缺乏、警察的通缉、语言的障碍、体能的极限......爱恨分明,快意恩仇,没有现实中的虚伪与权谋,这正是观众想要而又永远无法实现的生活方式。
比尔可以因为“反应过度”而血洗教堂,“黑曼巴”可以执着、勇敢、不顾一切地复仇,石井尾莲可以在仇人的血泊中谈笑自若,果果可以因为男人猥琐的念头而随意杀死他,白眉可以凭借惊人的武艺横行天下,“加州山蛇”可以因为忿恨毒死白眉,“铜头蛇”可以因为4岁的女儿隐退......昆汀试图用电影与观众一起做梦,梦中充斥着原始欲望与冲动。
三毛说,虚幻的梦想总是天花乱坠的,而现实中的理想却总是步步艰险的坎坷道路。
如果昆汀电影中的梦都成真,世界也不会有电影所带给人的那般美好。
现实与梦是中隔天堑的两岸,用梦的角度衡量现实与用理性的尺度衡量梦一样,都方枘圆凿。
《杀死比尔》与观众一起做着最为原始的梦,梦中世界的自由固然令人向往,然而人们终将要告别梦的远方回到现实。
当“黑曼巴”用“五指穿心掌”杀死比尔后,当所有的仇恨消散殆尽,“黑曼巴”会因忏悔而自称坏蛋,会因深挚的爱而躲在卫生间痛哭,也会因爱而放下一起,与小女儿共享天伦之乐,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梦幻。
从《杀死比尔》对东方暴力审美基本元素——疯狂杀戮、武士刀、武士精神、阴郁情调——的成功排列与演绎,到对中国功夫、日本动漫和香港邵氏武侠电影的精彩模仿,昆汀电影展现出对世界多元文化的溶解能力。
《杀死比尔》可以使观众和昆汀一起在一片自由欢乐的癫狂情绪中做梦,把原始的欲望编织入梦,而这种欲望的狂欢能让人在梦醒后重拾勇敢和锐气,并依此走向远方。
在这个意义上看,后现代语境下的暴力审美,恐怕是当代电影一时难以割舍的,或者是可以去努力表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