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爪木
剧透预警
(是的,这个标题就是为了蹭《Whywomenkill》的热度。)
昆汀用《杀死比尔》两部电影,共四小时七分钟的时间,讲了一个复仇新娘的故事,在这个故事里,UmaThurman饰演的女主角BeatrixKiddo,代号“黑曼巴”,依次杀死了致命毒蛇暗杀小队中血洗自己婚礼的四名杀手和幕后指使者比尔。
私以为,塑造这四名杀手其实是为了勾勒出女主复杂而多面的人格,但单看其中的每个人,都有他们作为一个“人”的独特气质。在上述四名杀手中,有三名都是女性。因此今天想要谈谈,《杀死比尔》Vol.1和Vol.2两部作品中几个大放异彩的女孩子。
这是昆汀第一次在电影里使用多名女性角色作为故事的构架。在他此前的作品中,如《落水狗》、《低俗小说》都是以男性的热血、欲望、荒诞等等为主导,当然其中也塑造一些颇有魅力的女性,但大多是作为男性的附庸、甚至仅仅是导演欲望的附庸(是的,我说的就是昆汀的日常恋足)出现。而《杀死比尔》中,女性把来自男人的凝视和捆绑抛在一边,拥有了作为“第一性”的魅力。
VernitaGreen,“铜头蛇”——母亲
(我不愿意把角色做如此刻板的印象描述,但为了叙述方便,我还是这么做了,在往下读的时候,请大家记住,无论我给角色赋予了什么性质,她们都有共同的另一面——杀手。)
Vernita是三名女性杀手中唯一一个退隐江湖、回归家庭的人,两种身份在她身上产生了巨大的矛盾感。这样的矛盾感在Gogo身上也有很好的体现,但在Vernita身上似乎带着更深的隐喻
她住在一栋可爱的绿色房子里,门前是绿色的草坪和盛开的花,草坪上零零星星散落着孩子的玩具,在她毫无防备地给女主开门时,她仍是一名热情温柔的母亲,但她打开门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时,她瞬间切换身份成了一名杀手。
她的肌肉记忆顺利接下女主的拳脚,借力将她扔向墙壁,熟练地利用趁手的一切物品作为武器,她不再在乎家里被弄得一团糟,精心收纳和整理的装饰柜被摔在地上。这是一名杀手的素质,在你死我活的战斗中,只有保命,只有赢,是唯一重要的事情。
可是,当她女儿的校车缓缓地停在门口的马路上她又成了一名母亲,更重要的是,在这一刻,她像镜子一般反射出了女主内心深处的母性。
两人战斗间隙的僵持和试探很快松弛下来,Vernita脸上的狠厉转变成乞怜,女主的眼神中也出现了犹豫,然后,女儿打开门那一霎,两人的收刀、转身、微笑,镜头拉远,动作干净漂亮极了。待二人把女儿哄进房间,两人擦血,做咖啡,讨论“不要在女儿面前杀死母亲”这类问题,她们又渐渐回到了杀手的角色中。
这一系列转变,把我们传统观念中对“母亲”的概念彻底抹平了,也为后来女主重新成为母亲却不至于OOC(OutOfCharacter)铺垫好了道路。
母亲不是孩子或孩子父亲的保姆,母亲不是一个24小时在线的职业,成为母亲的人也不会因此丢弃掉自己原本作为“人”的其他部分,这是在论证女性,至少片中的这些女性并非“第二性”。Vernita的片段在全片中只占了区区十来分钟,导演却用这个最极端的案例讲清了这个道理,什么样的论述能比一个小女孩的母亲能变为身手矫捷的杀手来得更有冲击力呢?
ElleDriver,“加州山蛇”——毒蛇
虽说这个杀手组织的每个人都由蛇名作为代号,Elle却是他们当中最像毒蛇的一位。
医院里,她穿着全白的套装,提着醒目的红色雨伞,医院的走廊,换上一身性感的护士装,标志性眼罩用的是红十字白底,如此便是伪装了。而骗杀budd时,她换上一身宽松的黑色仿西装两件套,尖头皮鞋,配黑色眼罩。她的暗杀行动更像是一次走秀,暗杀对象的身边是她的舞台。
在杀人手法上,她惯用毒药。第一次暗杀女主中止前,准备的是血液般鲜红的毒药;杀死白眉是通过在米饭里偷偷下毒;杀死同僚Budd时干脆直接带上了毒蛇黑曼巴,并带着一丝调笑欣赏完了毒发过程。她习惯于趁对手不注意时毒杀对方,而在体力上明显不敌与她同等级的杀手们。但她似乎并不在意这点,大概是因为这与她使用的黑曼巴及其相似,如她自己所述:“在非洲大草原上,大象、猎豹都能致命,但只有黑曼巴是必死无疑。”
在行事为人上,她是彻头彻尾的冷血动物。她杀人不眨眼,她乐于欣赏对手的死亡;她完全服从于Bill,却又满不在乎地杀死他的弟弟,编出一套新的故事欺骗自己的雇主;但同时她又聪明有条理,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把头系在裤腰带上的杀手,随身携带着一个口袋记事本,用来记取重要信息和抄录有用的知识。
即使拿杀手的职业标准来评判,Elle也是一个在道德上有缺陷的角色,相比另几位同行,她似乎更加诡诈狡猾,在她的世界里,只有强弱,没有黑白,也因此女主被她盛赞为“最伟大的战士”。
事实上,女主在她的衬托下,越发地像一位伟大的战士,然而女主作为同样由Bill培养起来的杀手,在复仇的过程中,常常带上了一丝与Elle相似的毒蛇的气息:她多次潜伏在门后等待开门时给对手致命一击,她当着小女孩的面杀死Vernita却以“你也可以复仇”为由,轻松洗脱了内心的罪恶感,她甚至在复仇过程中也随身携带着记录复仇事宜的笔记本。
那么女主的“伟光正”感从何而来?仅仅是因为她占了女主角的位置吗?这个问题留给读者们。
O-RenIshii(石井御莲),“百步蛇”——王
刘玉玲饰演的日本黑社会大姐大石井御莲,可以说是全片除女主外最亮眼的角色了,这个在美军驻日本基地里长大的中日美混血儿,九岁,背负起丧失双亲的仇恨,十一岁,利用仇人松本老大的恋童癖成功复仇,二十岁,成为全球顶尖的女杀手,二十六岁,在日本黑社会的权力斗争中获胜,登上大姐大的宝座。导演为这段精彩绝伦的个人背景专门制作了一段精彩绝伦的动画,笔者认为这段动画将昆汀理想中的暴力美学发挥到了极致,但在此先不细谈。
石井御莲是个疯子,基于前述背景,很容易理解为什么她会蜕变成一个疯子。她的疯并非浮在表面的疯疯癫癫、杀伐无道,而是深藏于内心的疯,她有着超出常人的野心,有着伐倒前路一切阻碍的果敢,她在温柔懂礼的领导人和凶狠无情的恶魔之间切换只需一瞬,从她身边Gogo和JohnnyMo的表现来看,她甚至是个乐意选用疯子的人。
这种疯贯彻了她短暂的一生,这种疯支撑了她不管何时都如首领一般俯视着眼前的人和事。
从她九岁目睹父母死亡时开始,她的内心就被种下了“要成为王者”的种子。一个孩子的复仇,通常意味着Ta要走上一条艰辛的成长之路,Ta需要爬到与仇人势均力敌的位置,再将其一举击溃。石井御莲是个例外,她有了仇人的那一刻,她就成长为了一个首领,虽然十七年后她才会走上王位,但不妨碍她只用了两年就拥有了复仇的实力和心智。当她站在竹林里望着家宅的熊熊大火时,当她跨坐在松本老大的腰腹上俯视着自己的猎物时,她的眼神与她二十六岁那年看向被自己杀死的部下时别无二样。
那一刻成为那个空间里的“王”,她极其享受。
她这样的心性,让她与女主的交战是所有人当中最有张力的。女主带着全场唯一能与之抗衡的气场向她挑衅,女主砍下苏菲胳膊的刀和她当年杀死旧党残余的刀一样快,这样的两个人只需对视,那戏剧张力就足够了。
在以一敌多的战斗中,女主在得以喘息的间隙,与她又有几次对视,虽然石井御莲在人数上有着绝对优势,两人之间却没有丝毫恃强凌弱的氛围。
“你不会以为这么简单吧?”
“有那么一瞬间,是的。”
简单的对话里,二人的气场碰撞出刀光剑影。
最后,二人的决斗有多精彩我就不详述了,我想聊的是,石井御莲和女主如何在这场战斗里攻守“王”的位置。
在自己的手下明显略输一筹时,御莲便进了院子,定好战场,等待女主找上门来,第一句先夸赞对方的兵器,意表自己刚刚俯视了女主的浴血战斗。然后行礼,即便是生死关头,仍要守礼。战斗开始后,她步伐沉稳,招式精准,与女主略微虚浮和疲惫的步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女主的眼睛里第一次闪出了惧色;剑鞘被砍掉一节,果断弃之不用;她砍伤女主后,预料之中般地发出嗤笑,但落下风后,又及时为自己的嘲笑表示抱歉。至此,以上一系列操作,让她站稳了王的位置。
女主接受道歉,等待她缓过来再继续进攻,气势顿时就逆转了。
二人隔着篱笆追逃,石井御莲失手,败于女主刀下。她立着,夸赞杀死她的那把刀,倒在雪地里。至死,她都要站在王的立场上俯视这场战斗。
女主与石井御莲的交锋是她从苏醒后的第一场胜利,御莲激发了她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王者气息,于是她留苏菲一条命只为给Bill带去自己的宣战,她在飞机上写下了“DEATHLISTFIVE”,她在成事之前便咬定了自己的胜利,与十一岁的御莲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