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灯，将枕头摆好，将整个身子包裹在柔软的被子里，在闭上眼睛的第三秒后又是习惯性的睁开了双眼，已经是这个月连续的第二十一次了，拾七总是会有种这时思维最为清醒的直觉，黑暗中的视线依旧是清晰的，可以看清顶灯的轮廓，身旁摆放的还没有读完的几本书，窗帘缝隙中月光下白雪覆盖的屋顶。寒冷的日子里总是会在不经意间闪现出较为严肃的话题，然后便是有些不着边际的思索着没有正解的答案。
喂，抱歉，有点晚了，生日快乐呀，拾七，恭喜你又喜提一岁了。
谢谢你，埃里，真是很久没和你通话了，祝福收到了，但讲真，我现在并不快乐。
怎么了，你也有点年龄恐慌了，不至于吧，年轻人。
恐慌当然谈不上，谁又能控制时间的流逝呢，所以对于年龄还是诚然接受吧。尽管有的时候也会很质疑自己，但要承认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节奏不是吗。
这不挺好的吗，所以呢，你现在有什么不快乐的呀。
我今天发生了一件很荒诞的事。我在两个小时前出门看了烟花，从点燃开始到全部消散一共花了一分钟，我仰起头注视着转瞬即逝的绚烂烟花。冬天的风急促有力，顺着最后一颗火花坠落的方向，看到了一位戴着一只黑色眼罩的白发老人，火花落进了老人手中的玻璃瓶里，老人从棉衣口袋中拿出了木塞将瓶口盖好，我隐约看到了瓶中快要熄灭的火花逐渐变成了正在燃烧的紫色火苗，火苗燃烧的很快从一颗豆子的大小迅速占据了瓶子的二分之一，我正看着出神，燃烧的火焰中突然出现了一双墨蓝色的眼睛盯着我看。我以为是看错了就揉了下自己的眼睛，那团火焰的眼睛依旧在看着我，当时我们相隔一米左右。
然后呢，还发生了什么。
然后我向老人在的位置靠近，想要确定我看到的是不是真实的，长着眼睛的燃烧的火焰。我一边走一边看着那团火焰，它真的是在看我，眼珠随我移动的方向转动着。老人一直站在同一个位置上像一座雕像一样，基本上没什么动作变化一直用双手托着玻璃瓶。我问老人这团火焰为什么会有眼睛为什么会是紫色的。老人说这团火焰是一个人的灵魂，这个人就在刚才的几分钟前离开了人世。
一个人的灵魂是一团火焰？所以这个白发老人是死亡使者吗。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吧。不过当时我看烟花的位置的确也没什么人，好像就我们两个。我问老人既然这个人已经死了他的灵魂接下来会去哪里。并且火焰上的眼睛为什么一直在看着我。老人回答人死后灵魂都想要在世间多停留些日子，亡灵看到活人当然也希望可以帮助自己弥补遗憾，不过这个灵魂要被老人带回去，过几日一起送到江边。我听完真是有点毛骨悚然，但老人对我的出现好像并没有感到意外，不，他好像对于发生的一切都很漠然。
也许，这就是他的工作吧，我猜的。对了，你刚才说那个老人戴着一只眼罩对吧。
是的，他戴着一只眼罩，模样上看其实蛮普通的。我问他是每个人的灵魂最后都会变成一团火焰吗。他说这不好说，他之前还见过变成药丸的，还有变成小熊软糖的，也有就是一团发亮的光没有任何形状的。我说他可以看到我灵魂的模样吗，他沉默了几秒说可以看到问我想知道吗。我当然是想知道的，紧接着老人用一只手摘掉了眼罩，眼罩后面是一个黑色的洞，他的另一只眼睛注视着我，几秒后他戴上了眼罩说我的灵魂是一半蓝色一半黄色的一块冰。然后又说自己要去工作了就准备离开了，哦，他最后还对我说了句生日快乐。
啊，这是生日当天专属福利吗，可以看到运送灵魂的使者，还可以知道自己灵魂的模样。所以你的灵魂是一块冰。后来呢，就没发生什么了。
然后我就回家了，没发生什么离奇的事，我刚好没睡着就收到你的通话邀请了。
拾七，你先等一下，我听到敲门声了，我去看一下。
埃里打开门看到了一位戴着一只黑色眼罩的白发老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手里攥着一个玻璃瓶，穿着厚重的灰色棉服，和拾七刚才电话里描述的老人很接近。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哦，没什么事，方便进去待一会吗，五分钟就行。
好的，您请进吧。
埃里让老人坐在沙发上休息，自己接过电话和拾七小声说了句一会再给他回电，然后坐到了老人旁边的位置。
可能听着有点荒唐，请问您是可以看到灵魂的模样是吗。
我是可以看到。你想说希望我告诉你，你灵魂的样子，是吧。
可以吗，那请您帮我看一下吧，我的灵魂。
老人正准备摘下眼罩，埃里突然感觉到呼吸十分困难，用手贴在自己的胸前艰难地喘息着。老人将黑色眼罩戴好，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身旁痛苦挣扎的埃里。
你的灵魂是三颗淡棕色的玻璃球。
老人话语刚落埃里晃动了一下手臂结束了最后的呼吸，在埃里的手机旁突然出现了三颗淡棕色的玻璃球，老人走上前将玻璃球放进手中的玻璃瓶中。手机震动着显示着拾七的来电信息，老人将门关好向下迈着台阶，三颗玻璃球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一个小男孩正向上迈着台阶，他循着声音看到了老人手中的玻璃瓶，两颗淡棕色的玻璃球上突然浮现出两只眼睛，注视着向上走的小男孩，男孩惊慌地停下步子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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